我想他大概吼完就后悔了，看见母亲惨白的脸，他结上下动，脸上闪过一丝不忍，最终还是咬牙摔门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明宇。”他缓缓开口，似乎还在想要怎么组织语言，“启蔷……你母亲那边遇到了一点事情。她的丈夫，陈叔叔去世了。你，去陪陪你母亲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再次见到母亲已经是第二天早上，我走到餐厅，发现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餐。母亲端着一碗燕窝粥走到我边，略带歉意地摸了摸我的脸。

        曾经温馨整洁的客厅里摆满了白菊花和白百合，房间正中央摆着陈书亭的照片，而我的母亲此刻正跪坐在她亡夫的遗照前掩面啜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妈妈。哥哥他不是故意的。”但我是。

        父亲回了绿藤，黄瑶陪着小姨一起理后事，高晓晨则不知去了哪里，现在陪着母亲边的只剩我一个了。虽然母亲并不想在我面前展出脆弱的一面，但她也没法时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，我望着她泛红的眼角，默默地凑上前去了落的泪珠。

        当我们赶到京海时已经是傍晚了，别墅门口一片寂静，我的小姨高启兰正站在门口迎接我们。

        又一次目睹他无故将我推倒在地后，母亲终于忍无可忍的扇了他一巴掌。那个蠢货捂着脸，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。我猜这应该是他温柔贴的继母第一次动手打他吧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，随即破涕为笑，点了点我的脑袋：“傻仔，怎么不抽张纸给我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妈的！高启蔷你这个乱的婊子！你他妈对得起我爸吗？！”他恼羞成怒地指着母亲怒吼，将这个家最后一层遮羞布扯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之后我开始经常往京海跑。陈书亭不在了，高晓晨对我来说本不算什么。一个前夫留下的拖油瓶，一个与自己血于水的亲生子，孰轻孰重不言而喻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看见父亲走了过去，什么都没说，只是单膝跪地扶住了母亲的肩膀，见她没有抵抗，便顺势将她搂进怀里。母亲小的影变得更加颤抖，她伸手回抱住父亲，再次崩溃地哭了出来。我旁的唐小虎很有眼见力地拉着我转离开，将这里留给这对关系不那么单纯的兄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也辛苦了，早点休息吧。我去看看她。”父亲拍了拍小姨的肩膀，偏看了我一眼，示意我在这等他，随后便朝客厅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得知这个消息时我正坐在父亲的书房中练字，父亲的养女郑毅红表情严肃地走了进来，她似乎带来了什么不太好的消息，父亲听了之后眼神也变了。他匆忙地走出门，过了十几分钟又回到了书房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盯着她脖颈的吻痕，忍不住幻想起父亲昨晚到底是用什么方法“安”母亲的，嘴上却甜甜地应了声谢谢妈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宇，你父亲他……可能回不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年扫黑组进驻绿藤，发生了很多事情。到后面父亲已经无暇顾及我，便索将我送到了母亲那里。

        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，随便激他一下就急眼了。我冷冷地看着高晓晨离开的方向，心里想着到时候要怎么理他。我晃了晃脑袋，将那些遥远的事情甩到一边，转过扶住了我摇摇坠的母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抱歉啊阿宇，昨天都没有和你说上话。”她眼睛红，面色憔悴，显然还没有恢复过来，却依旧一大早爬起来给我饭，“来尝尝妈妈煮的粥，你好久都没喝过了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出乎我的意料，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没过多久，我便等来了父亲的判决结果。看着电视屏幕上的“死刑”两字，我的内心毫无波澜——没办法，我继承了父亲的血脉，生便是如此

        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年，直到我父亲落网的那一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事。会好起来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记得那天上午母亲带着唐小龙去了绿藤，第二天回到京海时她神色怪异，有些犹豫地问我想不想去国外待一段时间。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，妈妈在哪我就去哪。她凝视着我那张与父亲如出一辙的脸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，抚上我仍带着婴儿的脸颊，出了真相。

        3

想着：要是他们两个都消失了就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远哥，小宇，你们来了。”她勉强扯起一个微笑，将我们迎进门内，苍白的脸上却是止不住的担忧，“我姐她……她情绪还不太稳定，我担心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母亲伸手捂住脸，深深地了一口气。她把手放下，出一张疲惫不堪的苍白面孔，看起来格外的惹人怜爱。

        陈书亭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4

        咸的，但是很甜。

        高晓晨本就看我不顺眼，而现在我是高启蔷名正言顺的亲儿子，他则变成了那个可有可无的局外人。所有的不安、惶恐、患得患失全转化成了对我的恶意。他开始冲我大吼大叫甚至动手动脚，像过去的孙兴那样。可惜他比孙兴蠢多了，那个疯子都知干坏事要避着家里其他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