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诊（下）

        因着外tou天色不好，屋内电灯甫一照亮，比之平时看得更清了。还未到冬至，屋内却设了炭火盆。青稚静坐在床旁，周shen袭来的温度烤得她后颈发tang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最不喜雨天，一下起来没完没了的，走动起来麻烦，连门都不好出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青稚平静地听着人念叨，待到对方膝盖、手肘几chu1针刺点的血珠逐渐由淤黑转为鲜红，这才示意一旁的婢女将血止住。那人对灸疗已相当谙熟，主动退了上衣。青稚将针袋铺开，手腕翻动间泛着寒光的毫针依次刺入对方百会、神庭、曲池、合谷、气海、足三里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对方阖着眼，口中依旧自顾念着，“今日卯时起就觉得膝盖发凉，果不然辰时就开始下雨，本来还答应了要陪人不醉不归的，这下好了，我岂不是成了爽约的失信之人，也不知dao明儿个能不能出门，所以我才说憎恶下雨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人说至此chu1睁了眼，作好似的笑yinyin望着青稚，“大夫，我想尽快出门饮酒，你有什么好法子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青稚神色如常，淡声dao，“您所患痹症，风寒shi三气杂至而合。若风气胜为行痹，痹在骨则重，是以您现下行动受阻。而寒气胜则为痛痹，落雨天便会周shen疼痛，麻木zhong胀，如今风寒shi并至，痹症着骨侵脉，更要注意休憩调养，若饮酒伤食，恐内外合邪，痛楚愈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对方寻着话不依不饶，颇有兴味问她，“你说那般多文绉绉的，我听不懂。我就想问问你，若我明儿非要饮酒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青稚淡淡dao，“那便请恕青稚学艺不jing1，回天乏术，救不了大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哈。”那人神色松弛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，“有意思，毓郇竟生得出这般聪慧且胆识过人的女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吴戚朗声笑了一阵，缓缓收敛笑意，鹰隼般的目光落在青稚脸上打量着，“你既知我shen份，不怕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青稚算着时间伸手从对方touding大xue百会chu1将毫针捻转起出，清蕖似的面上依旧不卑不亢，“入府看诊，为何要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啧，青大夫这xing子倒是几分随了你外祖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吴戚初初觉得骨痛肉胀，连骨toufeng丝里都冒着凉意，好似万人举锥刺他，又好似利刃割肉，即便口中忍着不称，实则已然强弩之末。奈何府中那群大夫、医生，汤药不灵，西药不济，也许刚吃完有效，可不消片刻便觉得举步维艰，反倒将他磨得愈发痛苦不堪。

        现下青稚为他行针，及至最后一针从大溪xue退出，吴戚坐在床边振臂抡了一遭自觉浑shen爽利，站起shen走动几步更是少了针刺刀割的急痛，不由心情大好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屋内徐徐走了几来回，吴戚伸手拿过青稚方写下的药方cu略扫了眼，苍术、桂枝、茵陈、羌活、蚕砂、天南星、车前子……俱是些寻常可得的药材。

        吴戚微微皱眉，比常人cuzhong不少的指节拈着单薄的纸片摩挲两记，口中沉yindao，“你这方子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青稚缓声开口，“大帅现今痹症虚实相杂，这张方子可助蠲痹通络，镇痛祛瘀，您若存疑，自可教其他大夫证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吴戚摆摆手，顺势坐下，“我并非疑心药方不妥，只是瞧这些药材与我往日所用大相径庭。寻常药材，如何治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青稚回dao，“虽说是寻常药材，可治痹甚效。只要大帅每日坚持服药温养，每隔两日辅以针疗，不出十年，自不会受shi邪困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十年！为何还要十年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吴戚早年魁梧健硕，但苦于痹症折磨，多年来竟被折磨至腰tui佝屈，一到阴雨天便脚下蹒跚，以威呵立shen之人，如今还要他忍受十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十年不成，最多一年，我要在一年内平复如故，再不受痹症所扰。”吴戚面色沉顿，目光邃然盯着青稚。

        可他面前的医女神色如常，并未被上位者威压所迫，“痹为慢症，需徐徐疗之，若急功近利，猛药冲之，反而会适得其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吴戚将手中药方搁下，抬手提起小炭炉上烹的热茶倒了一杯推到青稚手边，“若我说的不是猛药，而是良药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这茶香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