晕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人睨了眼方才服侍青稚的侍女，目光落在那双将鞋面拱起的畸形小脚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人笑了笑，接着问她，“既然我们一路缜密，小姐又为何会改变想法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可青稚站起，低看了眼自己上那皱巴巴的礼裙，十分有礼地朝对方温声笑，“大人，可否告知庄子的盥洗室在何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对方听完她的话，面上笑意多了几分蓄，“小姐清醒时分不多，怎么知晓自己是在北平，而不是天津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自军阀分踞，段家占了东南，张家划了西北，只西南贫瘠地无人照，里面各方势力野蛮生长，但有一点，前朝那些封建陈礼不在何皆被悉数摒弃。天津卫有临海港，海上与陆商往来频繁，没钱的想着糊口，有钱的兜里沉了，见识广了，都不屑遵旧制。若要说哪里还留着“缠足”这一病态旧制，怕是只有竭力主张复辟的吴戚所辖之北平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人默不作声从口袋里搜出一包纸烟，抽了在嘴里，“青小姐不介意在下抽支烟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鸟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青稚垂了眼，小声低喃，“偷穿样稳，并立双跌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对方如是想着。

        青稚轻嗯了声，“大人应是不知，这林子里的鸟叫出自黑枕黄鹂。此鸟叫声清脆婉转，低昂有致，很是动听，我家孩儿就因喜爱黑枕黄鹂，曾在松林中守至半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对方神色一顿。

        青稚着汤匙喝了口热汤，声音淡淡的，“因为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纸烟的味不如叶子烟重，可吐出来也是灰蒙蒙的，青稚不喜烟味，可也没阻止，她知晓对方抽烟是为了思量，在思量自己是何分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过就是普通的鸟罢了，哪里看不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支烟抽完，对方冷静不少，接过一盏茶水净了口，原先那口南方腔已是换作了沉稳的北平官话。

        青稚颔首，“请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其实你们得很好了，从段公馆出来后让我服药昏睡，然后直奔码乘船南下，中途几经辗转又换过火车和汽车，在我清醒时故意在旁边用官话交，给我的吃食也是豆浆米粉，以此混淆视听，因此我也曾一度怀疑自己在南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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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想知掳走她的人是什么份，为何能在守卫重重的段公馆来去自如，是否有内应，又为何千里迢迢挟她来北平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青小姐想知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是临危不惧，聪慧过人的青儿      (灬?      ?灬)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与孩儿听黑枕黄鹂清鸣，每每都选在九月中旬或十月上旬。”想到懂事乖巧的阙儿，青稚眼底眸色不免柔和许多，“那是因为四月间，黑枕黄鹂还不曾南飞，仍在北方停留。大人遣去的人带我一路兜转，就只上回醒来时听到了鸟鸣，想来那时就已进入北方地界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旁伺候的下人忙刮了火，俯为他点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青稚喝了小半碗汤，又进了些清淡菜肴，这会儿已是好受许多，接过侍女递来的温热巾了手，青稚挽微微一笑，“确实是寻常鸟，只是不知大人可听过‘候鸟南飞’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偷穿样稳，并立双跌困——苏轼《菩萨蛮·咏足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