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她并不是来赎罪的。
神就在这里可她心里已没有迷茫和退缩。出离常规的愤怒与热情刺激着她,繁多且细小的伤口渗出血又一次将她染红。
累时她把结实的麻布绷紧,两端绑在钢刀上小憩片刻。自带的水粮耗尽后,渴了她舐树干上的水,饿了割两块树果腹,如此六日已过。
为了这个答案她要登上去。
都说不知者不罪。
继续往上攀爬,白日越来越热夜晚越来越冷。
她堕神的那一刻确实不知神守护着的是什么,可就算她知了……她也依然会,换作现在的她同样也会!
如果这个世界的稳定需要一分人用生命来换,那么为何是镇荒海?这不公平!都是一样的都应该是一样的!
雾很想扑进它茸茸的脯里取,考虑到可能引来成年惊鸟的攻击遂放弃。
雾不知疲倦地攀爬。第二日白天,她终于看见一孤零零生长的树枝。
如果不论怎样的她都会出相同的选择,那么对于神她无罪可赎。
那只小惊鸟瞪着圆眼睛盯着她,见她没有靠近的意图渐渐眯起眼睛昏昏睡。
每爬上几米,她会扭看去下方,看向远方。
登上树枝,这里分布着许多鸟巢,每一个里面都有一至两颗一人高的鸟,其中一个巢里还有一只茸茸的幼鸟。说是幼鸟,可除了鹅黄的羽完全看不出幼态,雾甚至觉得小惊鸟比成年的还宽大胖。
雾撕下两块儿烂掉的衣角住自己的耳朵,目光深沉地观察雷云的动向。
她记起来妖破碎时携雨哭着为她拼凑。她记起来汪澜曾靠在她的肩合上双眸。她记得娘最后一个绝望又坦然的笑容。她记得青衣推开她的手让她把药留给小雪。似乎每一次她想留住谁就会失去谁,而早就想死的她却该死的活着。
她要朝他嘶吼,告诉他她无罪!
茂密的树冠再度出现在视野里,在朝阳下同样血红――那是她无论如何也要抓住的东西。
她无比舒服惬意。
雾双眼通红疯狂向上冲刺。当她进入雷云,狂躁且磅礴的力量激烈地与她对抗,她无比清晰这是神力。
在这个鸟儿都难以企及的世界,她成为了最特别的存在,伴着月驾着云化成风肆意动。
入眼浩渺,层云漫成无边的海洋在月光下翻涌动。
在追寻法神的岁月里她一直极力淡化自己的存在。当她真的有可能找到法神时,她发觉自己在退缩。
抱着这节枝桠时远的朝阳在她眼里下一缕曙光。它多么晶莹又满了悔恨,仿佛包着雾这一生经历过的无论怎么努力也留不住的失去。
无知愚蠢、烂漫天真,那个曾经仅靠善良赤诚生存的女人会重新活过来,然后告诉她现在的自己有多么腐烂。
这块儿雷云时不时会闪出一电光直冲下方,闷雷声更大到足以刺破人的耳。
她奋一跃,笨拙地用双臂搭住枝桠,使出全力气。
第七日午后雾看见了雷云。
她不希望自己找到他,她害怕见到神那一刻所看见的场景!
她本是这三界一棵构树的树穗,虽然不懂情爱却也无忧无虑。她恢复了爱的本能也被更大的恶意裹挟。她学会了自私、厌恶、利益、冷漠
这一刻她模糊的记忆全浮现。
雾抽出钢刀再度往上刺去。她加快了动作,恨不能立刻出现在神面前。
雷云笼罩在世界树正上方,蕴丰富的闪电,宛如一块烧红的黑铅给人沉重压抑、极度不适的感觉。
她本不知痛。她实在太兴奋了。
这世上有没有人看见过和她眼中一样的风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