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他在踏出第一步时,想到了阿嬷的脸,想到了阿嬷的模样,想到了阿嬷叫他小少主,高贵的龙对他表面迎合实则鄙夷,因为他是一只混血杂种;而与他同族的母亲一心投在父亲上,这偌大天界,竟无一人真心相与。
“这些日子……你跟着学堂先生下界历练,准备跃龙门的事宜吧。”
这是父亲选的日子,在这一日越过龙门,从此便与过去诀别,他也将变成一条高贵的龙,而母亲也会成为主母……只要越过龙门,他的未来就可以走上正轨。
他不知那日有多少人看他失败,只知在一夜之间,他和母亲的风评急转直下,称呼从小东西变成了小杂种,他开始哪里都去不得,只能待在幻境里日夜苦练,父亲恨铁不成钢般把他关在这里,说什么时候能越过龙门,什么时候才放他出去。
他跟着先生去了人间,随意找了一个宗门暂居,看到他上的龙角,大多数人就明白了他的份,他在宗门里过得顺风顺水,走到哪里都万众瞩目,他在这里习武,逐渐长大,直到成年的前一日。
他回到家,看着父亲坐在主位,母亲坐在他的上,疲累的只能靠着父亲的肩,媚眼如丝,却一点目光都不会分给他。
他飞向那扇高大的门――然后,直直的坠了下去。
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开始变得好转……那他算什么呢,曾经终日争吵时两个人没想过他,而现在二人终于心意相通,还是没人会想起他。他终日与孤独作伴,只想着再多读些书,多在外面待一会,才不会回到那个让他窒息的家。
“小东西,”父亲的手指把玩着母亲的发,抬眼看他,“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?”
但是他还是化出原型,一只有着龙族高角金瞳的腾蛇,他看向眼前高大风景,上面雕龙画凤,富贵的不像扇门,高高跃起,越过去后,他还想回到藏书阁……他其实还有好多故事没有读完。
再一次摔得遍鳞伤后,他生出了这个想法。
他不想成龙了。
他一板一眼的回答,又对答如了父亲的几个问题,他都在课上学过,父亲点点,也没说满意还是不满意,只是抬手,让他把自己的龙角给出来,他照,出了额上的两只龙角,虽然还没长成,却也能看出日后完美的形。
他喜欢这些故事,有时时间晚了,他索就在藏书阁休息,第二天直接去学堂上课,逍遥了一段时日后,家里的仆人去学堂把他捉了出来,说是家主有事要与他交代。
他之前总会找些山川异志来看,却总是会极快地失去兴趣――他的眼界从小就在天上,地上之物自然引不起他的兴趣,他更喜欢那些话本,很少有以他们龙族主角的话本,大多都是些人间故事,农夫日夜劳作终于加官进爵,侠客快意恩仇为民谋生潇洒于世,还有……勤学苦练,嫉恶如仇,千万年前甚至通过修炼,去到了比天还要高的地方,与天斗的……士。
“藏书阁,父亲。”
他想,阿嬷应该是要他把母亲带回去的,要他把母亲带回地上,正如阿嬷一直在叫她小姐,而不是成了亲的夫人。
父亲在命令他,母亲再如何受爱,终究是妾的份,为了扶正母亲位置,他必须是第一个越过龙门的龙子,他依旧是曾经无人在意的情况,他的生命,也只是加在母亲上的砝码。
他不想当龙了……不如和母亲一起回到人间吧,他记得阿嬷口中的母亲,腾蛇王的独女,琴棋书画样样通,还制的一手好毒,是百年难遇的药毒天才。但他曾经以为母亲最擅长的只有针线活,因为她总是在给父亲补衣服,挂饰,他也想看看母亲
那些后宅的勾心斗角……他已经不愿再去思索,父亲还是缠着母亲,而母亲……他在某一日回到家,发现母亲脸上忽地多出几分笑意,正在制着什么,他之后在父亲的腰间上看到了那东西――一只绣着鸳鸯的荷包,父亲终日把那东西带在上。
被储君指定为继承衣钵的孩子,实际上是个连门都不过去的小废物。
多虚情假意,自然不会把那些或真心或假意的声声小少主放在心上,但是他是知的,知阿嬷叫他小少主不是以龙的份呼应他,而是以腾蛇王女的独生子的份来叫他少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