唰唰唰。
到了齐昱这儿,也只需一句“不必录下”,左舍人便会合上纸笺,这已是无边的默契。
“……皇帝最难之,便是行至每必有人跟随。若是朝臣,不想见尚可不见,可朝起暮归总要见到的人,便是统录皇帝起居的史官啊。一言一行,一举一动,皆是记录在案,一人之事,乃天下万万人之事。”
此人吐字清透,声音如撞玉般,一听便是个知书达理的年轻人。
齐昱不由有些好笑,这就记上了。
“谢皇上。”
温彦之:“禀皇上,内史府存放史册、实录太多,笔墨
那人随着董谦站起来,一普通的沙青色七品官服,乌纱帽下面若冠玉,眉如黛山,五官皆是恰恰到了好,周风骨泠然清秀,相貌是极佳的,只是他眸子始终谨慎地垂着,没有笑意,神情简直是内史府的特产:肃穆板正,好似老朽。
香气明显是眼前的人带进殿来的。
齐昱皱了皱鼻子。
齐昱从奏章里抬起来,见董谦后跪着个清瘦的男子,伏着子,不见脸,便:“平罢。”
倒也不似其他花香那般忸怩、甜腻。
默契……
他后跟着的人已跪下了,此时伏:“微臣内史府温彦之,参见皇上。”
美士为彦,他倒也当得起这个名字。只不过……
堂中只留下个温彦之,齐昱瞧着,竟不由得想起了先皇来。
“温舍人,爱香?”齐昱一边拿起御笔点朱,一边问。
温彦之端端正正地又跪下,板正地说:“回禀皇上,此乃内史府纸笺的香气,并非微臣上的。”
倒不是想起了先皇礼贤下士、君臣佳话之类,而是想起了先皇临终前说的一席话,讲的都是代代皇帝的交心之句。
齐昱奇怪:“左舍人从前,也没有过此香。”
齐昱闻声回过神,只见那温舍人正站在堂下,执着笔飞快地记录着什么。笔是内史府人手一支的碳,比起笔来更方便站立时抱笺手书,齐昱不是没见过。可唯有此人执笔还包了个木鞘,生怕把手指弄脏。
老舍人左堂贤是先皇留下的,早已通晓圣心。想必先皇也有暗地里发发牢、骂骂大臣的时候,此时往往不消他说,左舍人便会静静收起笔来,不统录,待他说完,得解中一口闷气。
,昨夜里起居舍人左堂贤去了,其职空缺,蒲尚书已着臣拟了新的起居舍人,臣现在给您带来了。”
不知这温舍人,究竟有没有这。
名叫温彦之?
隐隐约约的,四周萦绕着丝缕芬芳的香气。
能送来御前的人,各都是查了一遍又一遍,故齐昱也懒得再关心他来自何方,是哪一年的进士,点了点,董谦便自觉退下了。
美则美矣,略呆。
他十六岁起呆在关西军中,长在行伍之间,是简朴惯了的,素来也不喜在大殿上熏花笼,多散些草木气息,这是边内侍、女人人都知晓的事情。
“世人皆以为皇帝是全天下最逍遥之人,岂知为皇帝,也不可随心所、畅所言,否则史官一笔,长留青史――万民看顾,皆会指点,留诸后世,亦废英明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