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这个兄长,总是于谋国,而拙于谋啊
“是吗”,许沫收回目光,意料之中,依旧轻叹了声,“忠人不侍二主,孤明白”
“本无须如此”,许沫想了想,正色,“孤很快便能将冀并二州打下来,此战过后,曹魏蹦跶不了多久了”
阳阿,分兵三路,大军出发的那日清晨
许沫颇感困惑地盯着他的脸瞧,总觉得不太对劲,“这是什么?无功不受禄”
“凡权天下者,不可恋红尘,你可懂?”
曹植知他并不是在试探,只是有些奇怪他怎么忽然挑了这个话题来谈
朝许沫拜了拜,“谢殿下赏识,但臣……已决意拒绝”
是日,许沫接了曹的旨意,正要寻曹丕曹植兄弟二人,一同商量征讨并州的对策,刚入廊下,却听得假山旁传来对话声,她匆忙躲到了屋后面,侧耳聆听
“总觉得,你穿披挂在战场上的样子,很好看”,就如同初春的太阳,热烈却不刺眼,和煦婉曼,使人心折
所以贾诩并不认为她一统天下的路会走得很顺畅,许沫默默总结,她兀自权衡着,终是点了点,“你且小心些,千万不要令人觉察了”
曹丕没让他疑惑太久,他微微扬起,开口呼出的气息悠长,在冷冬中凝结成冰晶,又飞快弥散成雾
“不”,贾诩的表情变得难言而苦涩,“殿下不清楚曹营谋主郭嘉的厉害”,那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,心思深沉,算无遗策,饶是他对上亦颇觉棘手
“兄长放心好了,我未曾想与你相争,这帝王柄势纵使尊贵泼天,亦非我志也”
曹植抬手将东西系在她侧的包裹上,“我就是想告诉你,女子亦可柔韧而勇敢,……”,他顿了顿,看着许沫的眼
许沫阖着眼听了半晌,又些许无趣地睁开眼睛,她悄悄冲着假山撇撇嘴
曹植完全一个字都不信他,可话至此,再说下去,犹恐伤了情分
他是想当个暗桩,陈留插在曹魏的一只眼睛!
他,还有陈留那么多人,全都聚集在她边,宛若萤虫拱卫月亮,向她献出自己的忠诚和信仰,并且终此一生,无怨无悔
曹植拂去肩降下的雪花,疏淡地出言,似是轻讽
“执掌社稷,利祸于国,爱损于民,全在一心,无法两全”,曹丕的声音同落雪般轻,却比白雪更冷肃
他抬眼望她,心中忽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慨,入世一遭,他本打定主意,无论怎样,当先都要明哲保,谁能料到有朝一日,他也有将自安危置于不顾的时候,似乎即便没有【归心】,他还会出同样的选择
不喜欢就不喜欢呗,说得好像他喜欢她是多大荣誉似的,这兄弟俩纯属神不正常,不干什么偏要拉她踩一脚,真是脑子有病
“真是如你所说般,能到言行合一,舍而后得吗?”
“我为你制了一套甲”,曹植是回这样的事情,故而他有些不自然地举了举手中的物件,犹豫了一刹,还是开口
许沫被曹植截住,拦在赶去牵的途中
“三弟,你想过,要那个位子吗?”
“臣懂得该如何联络殿下”,贾诩谨慎地回答着,有【传书】在,的确会方便许多
因着好像她就是有这样强悍的魅力,叫人为她生,为她死
“兄长倒是心思澄明”
她暗自腹诽着离开此地,偷偷往陈留传信去了
“非是如此”,贾诩的声线蓦地激动起来,“臣是想为殿下,留在魏营”
曹丕终于转对向他,坚定地摇摇,像是在证实什么似的,“我并不如何喜欢她,只觉有趣罢了”
听了这句,曹植偏默不作声苦笑起来
曹植略微讶异地不解发问,“为何?”
许沫侧眼震撼地看着他,“你可想清楚了?”
他本没有看懂自己的心
“仰咎天意,当其位,难取下情,故,不是也是”
曹丕没有看他,碎落的细雪在他眉睫上积起薄霜,被他眨眼抖掉了
“那便祝兄长,得偿所愿吧”
诚然超乎意想,却也情理之中
曹植眉心一,“那兄长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