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不把败者当人看,女人更是连牲畜都不如了。师杭暗暗发恨,面上却仍温声细语:“将军信否,此时不斩,日后他们也难保命。得民心者得天下,倘或义军至秋毫无犯,四方百姓必定归顺。”
“将军,求您过去看看,娘子她病了。”
即便如今孟开平日日宿在师杭这里,旁人照旧唤她“师姑娘”,只将她看作是个出卖色相苟且偷生的俘虏罢了。孟开平本不会给她任何名分,倘若她有了孩子,那孩子今后连妾生子都算不上。
他这话说得理所应当,连场面都懒得过。换作旁的男人,至少也该寻个冠冕堂皇些的借口,再哄着她空等他一夜。可孟开平不会如此,他既没打算再回来,便也觉不必多哄她什么虚话。
师杭望着男人穿整齐离去的背影,一回疑起了自己的判断。孟开平说他贪恋她的好颜色,可以她的容貌,竟也不过是得手便被厌弃了。师杭自嘲般笑了笑,枉她先前还笃定黄珏是故意泼脏水,原来孟开平当真心系兄嫂。他待于蝉,终归还是不一样的。
记得那日圆房后,多亏柴媪将男女之事细细说与她听,否则她险些就被男人糊弄过去了。当时他哄她说,弄在外便不妨事,可柴媪却断言此法无用。
什么哄人的鬼话。师杭一巴掌拍开他的手,冷冷:“若我是这军中统帅,但有淫人妻女者,定斩不饶。”
“……姑娘千万记着,若不愿有孕,最稳妥的法子必得服药。此法虽然伤,但总归还有条退路。”
“为何难保命?”
女子十月怀胎受累搏命,对亲生骨血的感情可比男子重得多。倘若她此时有孕,日后离开孟开平便多了层牵绊,这牵绊会困住她一辈子的。再者,孟开平本不爱她,他们两个之间畸形的关系也许会摧毁一个孩子的人生。
孟开平不解这一句,正追问,却听屋外叩门声又响。然而这一回,同叩门声一并响起的,还有一焦急的女声。
柴媪对她说这番话的时候,极力压低了声音,神色也有些紧张。师杭见状不由感慨,恐怕所有人都以为她已将孟开平视作依仗百般讨好,只能老老实实跟着他直至被弃,唯有柴媪,她是明白自己的心愿的。
她要活着,还要与亲人团聚。
然而,师杭自诩聪明,却还是高估了自己在孟开平心中的位置――尚不待她开口,男人便又穿衣下床一阵风似地走了,臂上的伤没耽误他半刻。
说着,他的手了师杭的小脸,眸如点漆,嗓音低沉:“臣麾下这十万人,皆为女皇陛下驱使。”
这满府里,能在孟开平面前被称作娘子的,也就东院的那位于娘子一人了。
一边是新欢,一边是旧爱,万一他非要赖在她这里不走,于娘子难免不快。人贵有自知之明,她可不愿那等讨人嫌的女子。
她的志向从不在尸横遍野的战场,终有一日,她要远离这世俗纷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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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开平收敛了笑意,语气微凉:“这便是你的‘妇人之见’?当真好狠的心。”他轻哼一声,继续:“军中都是老子的手足,玩几个女人就要他们的命?简直无情无义,荒谬至极。”
“我去瞧瞧,你睡罢,不必等我。”
听见婢女的呼喊声,师杭与孟开平对视了一眼,又都默了片刻。这一晚来来去去的,孟开平许是有些忧心,眉宇间夹着几分焦躁之色;至于师杭么,她本就没想阻他,只是犹豫该如何措辞劝他快走才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