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，小红似乎被吓得不轻，脚步极其慌乱地逃开了，也不知是不是连带爬。师杭看男人瘪着嘴一脸气闷，突然有些想发笑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女人若知肯定会后悔万分，孟开平暗暗，就算她先前说要考虑个三五年，恐怕他也是愿意等一等的。

        男人彻底恼了，他在原地踱了好几圈，恨不得现下便指天发誓自证清白：“若有此意，天打雷劈！我孟开平今生绝不娶师姓女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笑将军你，色厉内荏，心口不一。”孟开平闻言又要开口呛她，少女却拾起案上茶盏，似笑非笑：“我不奢求正室娘子，只因我有自知之明，不会自寻烦恼。可是将军，你该不会真有娶我为妻之意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笑什么？”孟开平狠狠地瞪她，佯装凶恶：“有什么可笑的？说出来让老子听听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师杭直觉这人此刻有些诡异，难得耐着子：“我觉得，恐怕对将军你不大好。你日后娶妻，军中同僚万一提起这事，岂非教人家姑娘面上无光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女人对自己的地位未免认识得太过清楚了。胜者吞并败者，败者岂敢多言，偏她总有各式各样的说辞同他对着干。孟开平越想越气，向女人低自然是他最不擅长的事，他最擅长的，是说狠话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男人当即冷嘲：“你还真是半点儿不逾矩！恐怕现下即便我求娶你，你也不会应下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师杭不说话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是啊，如果她答应自己，就要一辈子跟着他四方征战了。他自认是不会轻易丢了命的，所以她想守寡再嫁也不大可能。孟开平突然想起老胡说自己当年成亲时，激动得把磕在门边上了小半月的糗事。现下，他望着侧的床子，竟也有种想抱着磕上去的冲动。

        师杭终于理好了手的衣物，半晌不听男人答话，一抬就望见他黝黑面庞上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吃什么吃？老子整日在军中啃窝，你们还敢吃什么酥饼？”不待师杭出声，孟开平便高声斥：“赶紧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觉得，应当不必了。”师杭斟酌再三，小心翼翼：“教太多人知晓总归不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孟开平依旧恍恍惚惚，自顾自：“你的份只有我最亲近的几人知晓，旁人若细问起，你用那老太婆孙女的籍便是。下的人只会以为我纳个妾，一场席面罢了，谁闲得没事你旁的？”

气称起了“将军”，一酸酸涩涩的情绪顷刻胀满了他的口。幸好这女人的心到底不是石的，终是拨云见日时，凝结在两人之间的一切不快霎时仿佛都烟消云散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孟开平万万没想到，她居然敢在自己眼子底下同那老一

        少女对男人的复杂心思一无所知，仍忙忙碌碌收拾着屋子。恍惚之间，孟开平已经想象出了许多年后的场景——他们都还年轻，她会陪着自己很久很久，久到两鬓斑白，天下太平。往后的每一天，都会有那么一个人等着他归家，推门便是点燃的灯火与煮好的热茶。只是这样略想一想，已教他飘飘然，险不知今夕何夕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……”男人张了张嘴，耳竟可疑地红了，扭：“你觉得，咱们要不要办场酒席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师杭满意了，她放下茶盏，浅笑：“如是这般，我与将军间便无需讳言了。朱先生托我为将军献策，将军可愿听听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骤闻此句，师杭差点惊坐在地。办什么酒席？难不成他还想整个房花烛出来吗？

        师杭想，这问题，不论她怎么回答都不会令他满意。她正思量着怎么把他打发走，恰在此时，门外传来小红怯怯的声音：“姑娘，厨下送了些酥饼来，您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师杭也不惧他，缓缓坐在那把冰绽纹围子玫瑰椅上，姿态优雅，行止动静都好似画中仕女。

        宛如一盆冷水兜浇下，把孟开平一下子浇清醒了。他下意识“啊”了一声，旋即揪了揪发，颇为烦躁：“扯那么远干嘛？我这不是还没娶妻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