刻仍安稳坐在院中,怀抱琵琶,柔声而唱。
“风雨如磐梦哪堪,愁与孤影相陪伴……水落红声声叹,玉盘西楼照残妆……”
她弹得好,也唱得好。孟开平却听不下去了,他快步上前,不悦:“靡靡之音,何故作此情态?”
霎时,乐声骤歇。
“与纣之乐是为靡靡之音也。”师杭看也不看他,自顾自喃喃:“先此声者,其国必亡。”
孟开平锁着眉,见了那炙热火光心中憋闷,一脚便将地上的铜盆踢翻了。
柴媪和小红发觉他面色不豫,立刻跪下来请罪求饶。然而,这声脆响仿佛惊醒了师杭。白纷纷未燃尽的纸钱撒了满地,月色之下随风飘动,她望着孟开平幽幽:“‘苍苔白骨空满地,月与古时长相似’,岂非恰应了此情此景?”
什么苍苔什么白骨,孟开平被她说得瘆得慌,开口阻拦:“你就是读太多书把脑子读傻了,尽想些有的没的,好好过日子不成吗?”说着,他又看向她侧的香案,斥责:“这些都是谁弄出来的?”
师杭冷笑:“看来你是杀太多人把脑子都荒废了,城破那日,正是七月初七。”
闻言,孟开平这才反应过来,半晌悻悻:“……总归年年都有七月七,乞巧节嘛,明年再过就是。”
眼见气氛尴尬凝滞,他绞尽脑汁想抹开话题,见师杭仍抱着琵琶,孟开平便:“啊,对了,你方才弹的什么曲子,还好听的。”
“靡靡之音罢了。”师杭面不改色,以其人之还治其人之:“你若爱听,想来离兵败灭也不远了。”
原以为他会暴如雷,没想到孟开平居然厚着脸坐了下来,跟大爷似的,对她吩咐:“那就换首曲子,弹个激昂壮阔些的。”他抓了抓发,努力形容得更了些:“就是那种,听到就让人想骑打仗,憋都憋不住的感觉。”
一派胡言,对牛弹琴。师杭恨不得将琵琶砸他上,拂袖起走:“想听曲子找旁人去,我又不是专为你弹琴解闷的。”
孟开平拦住她,不让她走:“你若弹了,我便带你去见一位旧识。”
师杭本不信他的话,只当他又在诓自己:“我的旧识不都被你杀光了么?”
“你去了便知。”孟开平不慌不忙:“见一面而已,你总不至于连这点耐心都没有罢?”
师杭紧紧盯着他半晌,确认他不似作假,终于又缓缓坐了回去。片刻之间,她的脑海中便闪过了许多琵琶曲目,其中唯有一首最合心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