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回了客栈，朱媺娖与乌苏娜分别，她独自向宋晋住着的那件房走去。等到了门前，准备要推门的手又放下，迟迟犹豫不肯进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等她犹豫多久，门却自己开了，里tou正是宋晋，正笑眼看着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在门外杵着zuo什么，还不进来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先生…”朱媺娖小声叫着他，迈步轻轻进了屋子。“您怎知是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宋晋走到茶案跟前，沏了盏茶汤给她，“外tou玩了半天，该是渴了，喝口茶。”这才坐下，对着她不疾不徐说dao：“媺娖，除了你，还有谁会在我门前徘徊不定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朱媺娖想起乌苏娜所说的爱要勇敢，她便也在回来途中暗暗下了决心，要把自己的情意告诉他。可当再见这温和柔情的面庞，她胆怯了，害怕自己不顾一切的告白会让他对自己失望，害怕那张脸上对她的温柔，会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终于尝到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，爱让她变成矛盾撕裂的人。她今日若是没zuo那一步，她大概还是那个毫无顾忌只求心的人，可当真她跨过雷池，结果先生毫无察觉，仍对她笑时，愧疚又将她淹没。这才使她真正意识到，他是她的先生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，爱一个人，有错吗？无论如何，她也zuo了，她不后悔。她只有，只能向前。

        朱媺娖饮下茶汤，茗香使她放松，她笑dao：“还是先生知我。今儿个我和乌姐姐上街，买了好些小玩意，就在袖子里，有劳先生帮我拿出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失了一只手，很多寻常小事都zuo得很是不方便甚至gen本zuo不成。大到沐浴更衣，小至绞个指甲，都是宋晋一一cao2烦。

        宋晋一手抬着她的手腕，一手替她取，还边说着：“半天儿工夫，都认上姐姐了，玩得可开心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朱媺娖轻轻点tou，dao：“开心，乌姐姐待我很好。”她看宋晋依次摆出几个锦nang来，脸上泛着期待的笑：“先生，猜猜我这次买了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宋晋其实隔着锦nang的布料摸了下就大致清楚里tou装的是什么了，不过他还是zuo出懊恼不解的模样，微笑问她：“锦nang装着，猜不出啊，媺娖请恕先生愚钝，可愿仔细说给先生听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先生先打开这红色的。”朱媺娖支着脑袋，笑微微看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宋晋依言打开，是一支绒线zuo成的兰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君子如兰，这只兰花，我想正适合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宋晋温和的表情滞了一瞬，手里这支兰花，白线混着紫线编的，姿态秀丽雅致。再看媺娖，一脸期待兴奋望着自己。他放轻了声调，dao：“媺娖，我在你心里，就是一个君子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自然。”朱媺娖没有迟疑，肯定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宋晋心中五味杂陈，“也许…我没有媺娖你想得那样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朱媺娖起shen，走至宋晋shen旁，俯shen对他dao：“先生今儿是怎么了？往日您就算在gong里，也lou不出这样苦脸来。更何况，我了解您，您的自信意气，可不比那些王公侯爵少。”她又看宋晋要说什么，抬手搭上他肩膀，笑dao：“您更不用什么阉人宦官来搪sai我，我自小就是被阉人gong女带大，他们照料我chu1chu1细心。品行优劣的，我都有见过，阉人在我眼中，只是阉人而已。而您是我先生，您的学问德行不必我多说，君子二字，您着实担得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宋晋越听心越凉，对待宦官gong女，她能有这番见解，他该为她骄傲才是。可千不该万不该，怎么就是……！

        他撑起笑脸，柔声dao：“既然媺娖说我是君子，这只兰花，我就厚颜收下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朱媺娖目光如水，垂首见他梳得整齐的鬓角，正是差了一只花。“先生，让我为您插dai，可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那自然是好，他又怎么能不同意呢。

        朱媺娖拉着宋晋的手，在她的梳妆镜前坐下，宋晋抬tou笑她一句：“媺娖，你给我簪上就行，用得着对镜子细瞧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可不是嘛。”她歪着tou，亮晶晶的眸子就这样照进宋晋心海，“先生素日穿着飘逸翩翩，自有风liu。我这一枝兰花，可不是要用心为您插dai？这样才不算辱没了风liu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宋晋无奈轻笑，dao：“你呀你，又开始胡乱捧我。”说着将手里的兰花递给她，垂首有礼dao：“就有劳媺娖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朱媺娖伸手接了那枝绒线zuo的浅紫兰花，她俯shen弯腰，轻巧细致将兰花dai在他银白的发鬓，脸上神色是极为认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先生觉着如何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好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镜中映着朱媺娖与宋晋二人，一年少青春，一苍颜白发，本是两端不见，却又贴得极近，既和谐又怪异。

        镜花水月，如梦似幻。朱媺娖想起那晚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