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南洋

        这几日徐谨礼常常去港口，水苓见他去把一些银票兑成了碎银，买回来两套新衣、两套cu布衫，一些纸墨和一个印章，两个本子。

        银票眨眼就不剩几张，水苓看着实在焦心，又没好多问。

        水苓看他拿出随shen携带的钢笔在纸上写些什么，净是洋文，她看也看不懂。大少爷反反复复写了好多张，最后才在其中一张上敲了个洋章。

        徐谨礼办完这事，看水苓一直挨在他shen边，笑了笑：“去试试衣服合不合适，不合适我去让裁feng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啊？给我的啊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水苓那条上下一套的藕色衣裙，料子摸摸就知dao不便宜，针脚细密还有蝶花刺绣。这种着装平日里可是院里小姐们穿的，她要这个干什么啊，这不平白浪费钱吗？

        她刚想提一提这事，转tou看见大少爷的脸，又说不出口。

        印象里只有爹娘把她卖了的那一年才给她买了套新衣服，为了卖个更好的价钱。以前大少爷会赏她布匹让她去找人定zuo，她舍不得用，那些布现在还在她的柜子里，走了也不好带，没能拿上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她看见这套衣服眼眶就有些发酸：罢了罢了，多花点就多花点吧，不扫大少爷的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换吧，我先出去，换好和我说。”徐谨礼说完推开门，站在二楼栏杆边，回tou把门带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徐谨礼扶着栏杆在听楼下有人谈清廷缉捕令的事，感觉不太妙，他这几日出门怕是要多当心当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嘎吱一声门响，回tou看见水苓站在门里，脸颊浮上一层薄粉，着这一shen藕粉衣裙更是可爱，低tou绞着手指：“大少爷，我换好了。不大不小，刚刚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谨礼摸了摸她的tou发：“嗯，好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水苓一下子扣紧手指，脸颊更红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走进门和她说：“等我们离开那日就这么穿。还有你带过来的那块玉，别放包里，我买了个细绳回来，扣起来自己dai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块玉观音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徐谨礼点tou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块飘冰翡翠观音是过年时大少爷赏她的，当时给她的时候，其他nu婢们的眼睛都绿了。水苓生怕被人偷抢了去，也怕自己不慎遗失，一直藏着没dai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快要临走前两天，徐谨礼把那两个本子拿出来，告诉她这是通关的文牒，上面用了别的名字，写了他们是一对新婚夫妻，去探访ma来亚亲友，来来回回把可能问到的问题都教着水苓说了几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记不得也不着急，上了岸才会开始问，路上有时间慢慢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水苓心里还在念念有词绕着那几个问题，答应着点了点tou，出洋的紧迫感这时才压在心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上船那天，大少爷把碎银都sai在了她shen上，sai的位置也很隐秘。

        放好之后，徐谨礼说：“这些钱就放在你shen上，不要拿出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现成的包不用，水苓不知dao他要干什么，但他既然这么说，那她就照zuo：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早出发去吃了些清淡的东西，徐谨礼又买了些薄荷干包，备足干粮，带她去港口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买的二等舱，tou等舱默认都被洋人买了，船家一般不放票。二三等舱不少有钱的“旧客”才会买。最大的是统舱，里面大多是些出洋的“新客”，在清国活不下去，不得不下海去南洋谋生。

        已经出海的船响起汽笛声，波光粼粼的海面上，驶去的船影越来越小，一个个在这茫茫大海上远看都不过飘萍。

        轮到他们了，这会儿“南荣号”的船长和水手已经陆陆续续吆喝人上船，嗓门很大，生怕有人听不见，喊得赤急白脸。

        tou等舱和二等舱用木制的伸缩镂梯，两边有扶手，三等舱和统舱后面都用绳索ruan梯爬上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徐谨礼之前特地带水苓出来看过，花钱买通水手让她上过两次镂梯，现下倒是不怎么怕了，利索地上了船。他走在后面，一齐上去，在水手的吆喝下进了二等舱。

        二等舱有凳子，还有帆布床，有窗hu也能透透气。水苓虽不知dao船上什么样，但船上还能放床的地方肯定不便宜，仰tou小声问大少爷：“票是不是很贵啊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二等舱倒也罢了，他们这个靠窗的位置才更贵，徐谨礼点tou：“总要花的，坐在窗口能减轻点晕船的感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水苓看大少爷把窗口位置留给她，坐得离他更近些：“您之前出去留洋也是坐船去的，那时候也会晕船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徐谨礼睫mao扑朔两下，似乎是想到了从前：“会，但现在基本上没什么事了。这一趟我们要在海上十天左右，你第一次坐船，会有点难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水苓摇tou：“没事，跟着您，我不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