桌上我们的合影。
女孩在照片中渐渐长大,而少年变得愈发冷淡。
酒的味弥漫开来。
产自家族酒庄,他最喜欢这个味,我曾听他说过,每次想着浅酌一杯、都忍不住喝多。
那晚他大概喝得格外多。
我坐到平常完成功课的位置,对他说「恭喜订婚」。
大哥却只是看着我,「铃奈。」
护眼灯工作模式的光是冷白色,打在他的脸上,像一张苍白俊俏的面。
不知是谁先主动。
我的房间常年沐浴在木香里,父亲有段时间爱玩沉香木,从外国运了一批品质极高的伽罗,沉香似乎要焚烧产香,伽罗却常温便能散发幽香,父亲起初很感兴趣,可惜玩了没两天就腻了,要杉田夫人拿去分掉,大哥于是自作主张,把最大的、群鹿聚林的香木给了我。
伽罗传来幽幽的、泛苦的香气。
长发散在浅蓝床单,我微微偏,越过撑在脸侧的手臂,看见桌上匠人手工雕刻的香木。
大哥撑在我的上,发出压抑的息,我转过眼,与他对视。
冷漠高傲的神色、常常紧抿的薄,遗传自父亲、却不显风的桃花眼,大概银小姐正是喜欢这张眉眼相当标致的脸吧。
血缘关系的兄长,倾低,将发凉的、轻如浮羽的吻落在我的畔。
并没有碰嘴。
我最喜欢的大哥,是个懦弱的人。
他总是放弃掉很多东西。
自由。爱好。婚姻。爱情。
那些对他来说重要的东西,明明不想舍弃,却要决绝地、像他的母亲一样,自愿放弃。
可是,就像杉田夫人一样,他又想过我的感受吗?
我说,「今晚,您要留在我的房间吗?」
那双总是淡漠而漫不经心意味的眼睛、不稳地垂了下去。
我不确定它是否。
但我知他的回答。
那是早有预料的事。
就像我的生日一样,比起能够助力他的事业的婚姻来说,无关紧要。
我一向善解人意。
于是便说,「银小姐会很可怜的。」贴心地递上台阶。
那天晚上,我独自一人、漫无目的地走出庄园,坐在公园的秋千上,出了许久的神。
我并不是想要大哥永远不结婚。
我只是想、他会不会稍微犹豫一下
哪怕只是一小会儿。
至少、记起他最喜欢的妹妹的生日。
给她切一个生日糕,随便送点没用的礼物,而不是把她压在曾多次同床共枕的床上,边吻她的、边用嘶哑得好像要哭出来的声音说「生日快乐,铃奈」。
我在无人的公园坐了很久。
直到大块的傻瓜警官走过来,蹲下来,问我「在离家出走吗?」
大概是吧。
可我哪里有家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