雄伯南茫然不解。
,总得算到大魏朝廷上。可一旦举事成了,却哪个能像你们黜龙帮这般懂得治理地方,维持秩序,都是一月两月就将府库弄干净了……偏偏聚众起来后,还要养军,还要扩大地盘,便免不了又朝下面索取无度,下面也被榨干,那就只能明明抢了,而抢的口子一开,便是自甘堕落,什么不堪都来了。”
谢鸣鹤似乎又想插嘴,但没有开口。
“谢大家说的是对的,这些还算是大面的,到这些领上才是最让我觉得心烦的……之前好多好汉,都是相熟的豪杰,多少义气都是有过的,也未曾看到他们在穷困中失了义气和本分,结果才一年,就都是一日不如一日了……有之前洁自好的,结果起事后便纳了个女人,这倒无妨,还能说是富贵了弄场婚姻,偏偏一个女人后便又一个女人,半年内娶了十个八个二十个,到底算什么?还有的贪财的,我便不说了,谁人不贪财?咱们帮里的小郭也贪财,可一顿饭一个人非得吃几十盘子又算什么?”
谢鸣鹤没有吭声,雄伯南则立即点。
谢鸣鹤言又止。
雄伯南愈发气闷,却不能辩驳,只是闷声继续来讲:
雄伯南沉默不语,面色在烛火映照下明显有些发紫,看的出来,他非常轻易的接受了这种说法,却又在被破了窗纸后产生了某种更加明确的疑惑感。
“这怎么说?”雄伯南诧异一时。“大魏朝廷……朝廷是坏,但也没有公开劫掠啊?”
反而是张行,稍有会意,不免来笑:“这些在昔日南唐、南陈世族面前,确实不算什么,当年许多江东世族都是一顿饭上百个婢女上千十个盘子,为了炫富斗气乱杀人的也不少,不过正因为如此,那些世族才一败涂地,被关陇那群土包子踩在脚下反复磨,磨的脸都无了。”
“你再想想,真的没有公开劫掠吗?”张行反问了一句。
“分辨对错倒不至于,还是疑惑他们为什么变成这样。”雄伯南恳切来言。
“事情很简单,一个是心里原本有坏榜样;另一个是没人约束。”张行则满意点,继而缓缓来。“坏榜样很多,因为之前的世就坏,东齐的贵种、关陇的军、江东的世族,经历了几百年的更迭,都已经糟透了,如今这些义军豪杰得了势,自然有一种觉得自己当家主成了人上人,也可以如此的心态。”
谢鸣鹤也跟着来笑,便再言。
但雄伯南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泛起的新疑惑了:“若是这般理,若有一日咱们黜龙帮重新安定了天下,了新朝廷,能得住自己,不去劫掠天下吗?”
张行
“但更坏的榜样不是别人,是大魏朝廷。”张行继续娓娓来。
“你们两位真有意思。”张行此时忍不住笑。“有些事情,雄天王以为理所应当谢兄却茫然不解,有些事情谢兄心中透亮,雄天王却一直打转……今日也算是难得相会了。”
谢鸣鹤面色不变,但前那一直笔直的烛火火苗明显晃动了一下。
“雄天王是疑惑这到底算对算错,还是疑惑他们为什么变成这样?”张行想了想,就在对面笑问。
“所以,到底是公认的坏事,而且是有明晃晃教训的。”雄伯南叹了口气。“其实,要我来说,真正计较什么屠城屠村、杀戮无度,恶贯满盈,还没那么过分,或者讲,能找到的都还是少数。关键是,大多数人都把劫掠、纳女人、奢侈无度当寻常事。我去见他们,找他们,他们知遮掩什么乱杀人的事情,甚至连义军相攻火并的事情也遮掩,却无人遮掩这类事。一家如此,两家如此,家家如此,最后居然是我成了不对路的人,以至于我也疑惑,是不是我一开始想规矩的太苛刻了?可折返回来,看看咱们,再想想之前,不都是好的吗?”
“雄天王。”谢鸣鹤再三没有忍住。“苛政便是劫掠……公开的劫掠,只是他们有皇帝,有打服了天下的关陇屯军,可以修订律法,发布文书,把劫掠变成合法的政令而已。不然你想想,动辄几十万、几百万人的徭役,死伤数万数十万,不比什么屠城残暴?对东齐故地征双份田赋,对南陈故地征三份田赋,不是劫掠整个天下?如果不是,天下人为什么造反?为什么明知那是个刚刚一统了八九分天下,手上雄兵无数、高手如云的朝廷,还要不停造反?对了,还有那个……平日里收税分文不少,可一旦遭了灾便围起来不救,也不许人跑,这算什么我都不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