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着所有亲人,再一次无比剧烈地感到自己多么热爱这些人――这些人、那些人、 人、人……所有人!他是多么热情地、深刻地爱着所有人!甚至连曾经令他为不解的坟冢们,那些曾经让他不知有何值得追忆和敬佩的先辈们,他也一并爱上了……虽然他曾无数次地否定过他们,抗拒过他们,抗拒任何一个宇智波成为已逝之人,但现在他却骄傲地认定,这些人无比光荣,他的姓氏无比光荣。他觉得自己终于成为了一个无愧于家族的宇智波……
佐助简直不敢想象:鸣人――将整个生命都投入到这份事业中去的鸣人――站在这里的时候,该是怎样的心情!如果此时此刻,鸣人就在他眼前……啊!佐助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,感到鸣人的背影耀眼得不亚于这座太子雪山。他像对着太阳似的不敢多望,但也像对着太阳一般,即使不去张望,还是能感受到这份光芒。
他颤抖地拾起行李碎片,看到了帆袋上写着的熟悉的名字――漩涡鸣人。
“快看!那是什么?”小林指向前方。山腰间闪烁着一彩色的光。佐助和小林小心翼翼地往挪动,斜着子住越来越寒冷的狂风。
可佐助不想听到这些话语,他只想鸣人本人回到他边。佐助也像明永村的村民一样,向天地祷告着,希望卡瓦格博能听到他的声音:亲爱的卡瓦格博,请让我梦见鸣人在哪里吧――不,不对,请让鸣人活在我的梦中吧!
是彩虹吗?佐助问。他的声音被寒风碎,但小林还是听懂了。不知!小林大喊着,脚下显些没有站稳。浑啊……两人都不由地感到胆战心惊,咒骂了起来。不敢想象如果倒下后会发生什么。那彩色的光越来越近了。
隐约传来当年的歌声。
他细数着时间的逝,如同细数着当年那一捧阿尔卑斯山玫瑰在生长期间掉落下来的花。那时,父亲手中的钢铁在得意地摇摆着自己银灰色的裙摆,母亲依然不刮风下雨都持续为村民们劳作,而他依然过着十年如一日的迷茫的生活,依然不知村里那片墓冢的意义,依然不知人生和生命到底是什么…这天是星期三……他的童年只有这种星期三。没错,看哪,大家还是在重复着昨天的事,今天还是星期三。田里的麦穗唰唰地响。还是星期三。村民们又在夸耀那些葬在墓冢里的乡亲们,他还是不懂,他只觉得死了就是死了。直到漩涡鸣人来到这里,时间才开始动。鸣人的出现打破了他人生的凝固。但鸣人终究不是万能的。当鸣人走后,他才猛然意识到,原来自己暗地里为每一个痛苦呻的人过泪,原来自己常常梦见那座坟冢,梦见那些坟土里长出来的杂草――它们见证了这些名不见经传的人,见证了他们如何走过一段风风雨雨的人生,如何在命运的种种肆中顽强地斗争,如何到即便入泥土灵魂也还在无所畏惧地朝前看。
此时,站在卡瓦格博上,他甚至没来得及想去炫耀自己方才获得的勇气。他只想着自己的家,想着每一个宇智波:这会儿,止水应该在清晨酒馆的微弱灯照下开始打扫昨晚的狼藉,手烧在研究新的煎饼制作方法,准备下周拉去市里摆摊叫卖,而自从鼬去世后便再没有出现的泉美,她应该也在某地努力地生活,努力地忘记一切苦痛。
他看到鸣人动去了,到梅里雪山的最高点去了,到那个即将被命运女神化为角斗场的地方去了。鸣人向后的队友、向那时还远在异国他乡的佐助告别:别了,我那名字蘸血的圣母!如果我能把你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一同带上这座山,就像我把你的名字连同盾牌一起带上人生的战场一样简单,那该多好啊!别了!接下来,不我是名成功就,还是功亏一篑,我都祝你幸福!将来不我是这雪山上的泡沫,还是群峰旁的暮霭,或是夜晚星空上的一只小羔羊……我都将永远爱你!永别了,再吻我一次吧!
多么壮美的卡瓦格博!他发自内心地喊出这一句无数人都情不自禁的话语――这便是生命!这便是所有狮子般傲慢和不屈的登山者源源不断奔赴至此的原因,人类的神便是从这座山到整个人间去的!
在静悄悄的黑夜,在沉默的村落,在混乱的国家和时代,有一歌声不断地自远方传来,不断地回在世间,传得好远好远――歌声中,来自当年游诗人留下的疑问再度浮现于佐助的脑海:诗人说了,人生苦短,但艺术永恒,可什么才是永恒的的艺术?什么东西才能超越生命、永不熄灭?
在黑暗的、无解的命运面前,也会有人勇敢地唱歌吗?有的,佐助确信自己听见了……
啊!小林率先认出来,两三步跑了过去:快看,是登山队的行李!是太阳把行李照成彩色!有帐篷,还有衣服……
他看到了鸣人的金色发丝在空中飘扬,看到鸣人的双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深刻的印痕――这些迹印同它们的主人一样有一明亮的生命力,有一个鲜活的灵魂,它们昭告着这样一件事实:这个男人曾经来过!
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