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平害怕,冬珠抱着他掀了被子把人卷着,海珠把屋里的桌子板凳都推到门边抵着摇摇坠的木门,她担忧地盯着屋,生怕飓风把草盖掀走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屋外的声音渐渐消失了,海珠踩在水里听着淅沥的雨水有种世界被重筑的平静,大自然的威力是人力无法抵抗的。她挪开桌椅板凳,开门的瞬间被刺得眯了眼,天上阴云翻,院子里狼藉一片,地被掀了起来,到都是泥,泥里混着草屑树叶,墙下还有几滩散发着腥味的鱼糜。大门被风掀掉了,门板横七竖八地支楞着,透过门板往外看,屋外是汪洋的水面。
“这天杀的鬼天气,老娘迟早从这鬼地方搬走。”隔女人大骂,伴着一阵锅碗瓢盆相撞的砰砰声。
海珠着蓑衣跑出门看,邻家的灶房屋被掀没了,卧房的屋也被掀了一半,草盖从墙上斜着垂下来。
“海珠回家里去别出来,不知什么时候台风又来了,你们姐弟三个别出屋。”魏金花站在她家门口高声喊。
“我去我家看看,很快就回来。”海珠朝河面看了一眼,转绕从屋后绕过去,家家都有损失,有两三家墙都倒了,趁着这会儿风消雨歇,大家都忙活着抢修屋子,冲到家门口的鱼虾都无暇搭理。
海珠捡了两条还在泥里摆尾的扁鱼提着,一路跑到她二叔家,见墙垣无损,屋门紧闭,她站外喊一声:“?都好好的吧?”
“海珠?你这丫跑来干啥?”门后堵的东西多,齐阿也没开门,她让大孙女赶快回去,“夏天的时候你爹跟你二叔给屋加固了的,台风再大都不会有事,你别心我们,快回去,躲屋里,听话啊,你再在外面乱跑我打折你的。”
海珠吐了下,满口应好,确认这边没事她就快步往家跑。这会儿有人出来捡冲上岸的鱼虾了,挑拣几条还活着的就蹲在水边刮鱼鳞,刮了鱼鳞直接在水里涮涮就提回去下锅。
阴雨天,温度还高,捡了鱼虾回去也是腐烂发臭,海珠遗憾地盯着泥里翻的鱼虾,天上掉了馅饼,奈何接不住。
河边住的人见海珠一脚一个把看不出颜色的鱼往河里踢,纷纷喝止她让她回家,“活不了的,待会儿再来一阵台风,它们还是会被卷上来。”
河上突然起了风,海珠往海上看去,冲天的巨浪骤然高,像巨蟒张开的嘴,她吆喝一声,就往家跑。一时间,刮鱼的、煮饭的、铲泥挖沟排水的,纷纷停了手上的动作往家跑,一脑钻进石屋里。
海珠把捡的两条鱼扔院子里,这会儿也没心情吃鱼,她钻进屋关上门又把桌椅板凳抵在门后,脱了鞋靠着门坐在桌上。
冬珠和风平睡着了,又被台风路过的声势惊醒,这阵仗于生活在海边的儿女来说不罕见,但也习惯不了,那种来自心底的恐惧抑制不住。
“姐,你说如果不住在海边是不是就没有台风了?娘是不是就没住海边了?”冬珠问。
“应该是的,远离了大海的人是以种地为生,他们也是看天吃饭,旱了涝了庄稼绝收了,也是要饿肚子。”住在海边的人会被淹死病死,但不会饿死,相比较而言,海珠还是更倾向于在海边生活。
耗了三日,台风才拖家带口的从海上迁往陆地,风走了雨还不断,渔民不敢出海,就靠从海边河边捡新鲜的鱼虾蟹过日子。
腐烂的死鱼死虾都挖坑埋了,那隐隐约约的臭味儿却是除不掉,海边也臭,海珠过来赶海时连礁石上的生蚝都不敢吃,她闻着礁石上的石里都是臭的。
“海珠,过来给我搭把手。”齐阿喊,“这块儿石是才被冲上岸的,下面指定有东西。”
海珠小跑过去,祖孙俩合力把青石板抬起来,下面的螃蟹见了光,齐刷刷地挥起长钳子。